瑞昇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 《消失的大和撫子》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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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1]《消失的大和撫子》試閱

第一章 縣民大會

 

1

北條早苗刑警,二十八歲,單身,隸屬於警視廳搜查一課。擅長的是氣槍射擊,二年前曾參加亞洲大賽,榮獲銀牌。今天突然被一課課長本多召喚。
當早苗走進本多課長的辦公室時,發現刑事部三上部長竟然也在。
「明天下午一點,帝國飯店二樓的銀杏廳有一場岡山縣縣民大會。」
本多課長劈頭就這麼對早苗說,但早苗不瞭解課長這些話的用意,就暫且先保持沉默,靜靜聆聽。
早苗沒參加過縣民大會,更重要的是她並不是岡山縣人。
「根據主辦單位表示,明天那場有問題的縣民大會約有二百人出席,我們想派妳去參加。」
「沒問題,但很遺憾的是我並非岡山縣人。」
「這個我們當然也很清楚。」
如斥責般開口說話的是三上刑事部部長。
本多課長拿出一封邀請信函,擺在早苗面前。
那是六月一日岡山縣縣民大會的邀請函,信封上寫著「山中弘美 敬啟」。
「只要拿著那封邀請函,應該就可以順利進入明天岡山縣縣民大會的會場。」
本多課長向早苗說明。
「可是我並不是山中弘美本人,再加上如果接待處或縣民之中有人熟識山中弘美這個人的話,我想我應該很快就會被識破。」
「不,關於這一點,不會有問題的,應該不會被識破。」
「這話怎麼說呢?」
「山中弘美今年三十歲,幾乎不太有人認識她。她的母親山中秀子比較有名,年輕時候從岡山到東京發展,自行創業後小有成就。但她的女兒山中弘美幾乎就是個沒沒無聞的人。據說縣民和她母親較有往來,和女兒則沒有什麼互動。所以,就算妳冒名進去會場,也不用擔心被識破。」
「我可以詢問一件很關鍵的事嗎?」
「什麼事?」
「究竟是為什麼要我冒山中弘美之名,前去參加明天的岡山縣縣民大會呢?」
「明天的縣民大會上有位二十歲的女性以貴賓身分受邀參加。明年四月,她即將升上東京M大學三年級,她的名字叫做後藤由紀,妳應該聽過才對?」
聽完課長的說明,早苗想了幾秒,
「後藤由紀,沒記錯的話,她是日本女子足球代表隊的選手之一,擔任守門員的角色。對吧?」
「沒錯。即將代表日本參加奧運的日本女子足球隊精選了三名守門員,候選名單的其中一人就是後藤由紀。她明天受邀至縣民大會接受表揚鼓勵。」
「可是,為什麼我非得參加明天那個岡山縣縣民大會呢?」
早苗再次提出同樣的問題。
「石黑信一郎,六十歲的男性,他是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的主任,他說昨天服務處收到一封未具名的信件。這就是那封信,妳先看一下。」
三上部長將信擺在早苗眼前,白色信封上的字體應該是出自電腦列印。
正面僅寫著「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 石黑信一郎主任收」,翻到信封背面一看,沒留下任何寄信人署名。
「冒犯了。」
早苗詢求同意後取出裡面的信箋,上面同樣是電腦列印的文字。

「注意六月一日於帝國飯店召開的岡山縣縣民大會。保護會場中的年輕女性。」

信箋上只寫著這短短的兩句。
早苗疑惑的問:「這裡並沒有寫出後藤由紀的名字?」
「確實如妳所說,這裡完全沒有提到後藤由紀,只寫著年輕女性。但是經我們仔細調查後,這裡所指的年輕女性就是後藤由紀,不作第二人想。」
本多課長如此回應。
「為什麼呢?」
本多課長繼續說明:「會出席明天岡山縣縣民大會的多半是岡山縣出身、在東京事業小有成就的人,所以幾乎都是中年人。這些事業有成的人當中,沒有半位是年輕女性。深入調查後,得知只有四名年輕女性收到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寄發的邀請函。一位是二十歲的創作歌手,但她去了美國,明天不會出席。另外兩位都是藝人,其中一人結婚了,目前在歐洲蜜月旅行;另外一位二十五歲,但因為發生車禍,現在住院中。因此,明天會聚集在帝國飯店的岡山縣人之中,年輕女性就只有第四位的後藤由紀。若照信上所說『保護會場中的年輕女性』,那當然指的就是後藤由紀。」
「如果說那個叫做後藤由紀的足球選手會有危險,那比起我,派幾位SP(特警)去會場保護她不是更好嗎?」
「關於這一點,我們也考慮過。要說這封信是恐嚇信也好,但究竟是真有其事或只是惡作劇,我們目前尚不清楚,畢竟信上也只寫著『保護會場中的年輕女性』。再說,截至目前為止也都沒發生任何日本女子足球隊選手,也就是大和撫子們遭到傷害或綁架的事件。也因為這樣,收到信的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主任石黑信一郎先生才會半信半疑。」
「需要特別留意的就只有明天在帝國飯店召開的岡山縣縣民大會嗎?」
早苗問道。
「總之,妳明天就把照子放亮點。日本女子足球隊的大和撫子們為了奧運前的練習賽,預定分成兩梯次前往美國。」
三上部長直接下達命令。

 

 

2

回到家後,北條早苗拿出今天到手的參考資料——最近日本女子足球隊參加比賽的錄影帶,打算在今晚全部看過一遍。全部共有七場比賽。
日本女子足球隊參賽的成績是五勝二敗,從錄影帶中看得出三名守門員都有上場。海堀步、福元美穗,以及後藤由紀三人。
仔細觀察這三名守門員在七場比賽中的出場次數,海堀步出場五次、福元美穗兩次,而後藤由紀只出現在最後一場比賽中。此外,後藤由紀出賽的最後一場比賽,前半場是由海堀步擔任守門員,後藤由紀只負責後半場。
與其說這就是現今日本代表隊守門員的實力,倒不如說教練的信任感決定一切。
代表隊的教練佐佐木則夫從以前就說得很明白,要帶著這三名守門員進軍世界盃及奧運等大型比賽。其實這麼做也沒有錯,若考慮到受傷、疾病等突發狀況,這麼大型的比賽確實需要至少三名以上的專業守門員。
看完了比賽,早苗接著拿出一本厚厚的書,這是從警視廳回來的路上在新宿書店買的『光榮與歷史 日本女子足球隊大和撫子』。裡面的照片還不少。
書上說目前日本足球聯盟共有十隊。這十隊一整年下來要進行無數場比賽、參加集訓,所以各隊至少都需要二名或三名守門員。
擔任倫敦奧運國家代表教練的佐佐木則夫,目前正在挑選代表隊的選手,在守門員方面,海堀步、福元美穗,以及後藤由紀三人是他的口袋名單,但其他各隊也都有非常優秀的守門員,所以說最後的確定名單也未必就是這三位。
照那封恐嚇信看來,嫌犯有可能趁著後藤由紀參加明天下午於帝國飯店舉辦的岡山縣縣民大會時攻擊她,最遭的情況是綁架她。實際上,在南美以足球選手為對象的綁架案似乎還不少。
但是,假設目標對象不是守門員排名第三順位的後藤由紀,換成海堀步的話,情況又會如何呢?在這之前的國際比賽中,七場比賽裡有五場都是由海堀步擔任守門員,不光是教練十分信任她,也因為她本身就是個相當優秀的選手。
如果嫌犯綁架她的話,理當可以要求高額的贖金。
再加上今年夏天有倫敦奧運賽,綁架海堀步的話,就算要求兩倍、三倍的贖金,日本足球協會應該也會支付吧。
早苗再試著假設守門員第二順位福元美穗的情況。
剛才一口氣看完女子足球隊最近的七場國際賽事,其中五場由海堀步負責守衛,另外兩場則換成福元,五比二的比例,早苗不認為這是因為實力上有所差距。教練會這樣調度用人,恐怕是依據選手當下的狀況。
再說到第三位守門員後藤由紀,她年僅二十歲,幾乎沒有什麼國際比賽的經驗。嚴格說來,後藤由紀只守了上半場,在經驗上與另外兩位有明顯的差距。
從錄影帶看來,二十歲的後藤由紀身材壯碩、運動神經相當發達。未來或許潛力無窮,但比較三人現階段的實力,教練是否會將整場比賽都交給後藤由紀,這點還值得商榷。
因為有時後藤由紀很機靈的攔下每一球,但有時卻防守失敗,差點讓對方進球得分。
有趣的是這三個人的聲音由大到小,依序是海堀、福元、後藤,而或許聲音越大就越有自信心吧。
大和撫子們預定明天前往美國,與美國隊踢一場練習賽,這三名守門員都在選手名單中,想必無論是遠征美國或是奧運,教練都想帶著這三人一同前往吧。
顯而易見的,若綁架這三人之中的海堀步或福元美穗,對日本隊來說是一大打擊。但就算沒了後藤由紀,雖然會辛苦些,但也還不至於損失慘重。只要海堀和福元各分擔一半的賽事,教練也無須太擔心,況且再另外從其他足球隊挑一名守門員帶去就萬事OK了。
假設海堀或福元其中一人遭綁架,日本隊的戰力很明顯會衰弱許多。
會讓現年才二十歲的後藤由紀上場擔任守門員就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分數明顯超前;另一種情況則是完全相反,分數明顯落後許多。
然而從本多課長手上的那封恐嚇信看來,擺明就是第三順位的後藤由紀恐怕會有人身安全上的問題。
按照常理判斷,綁架犯通常會挑家境富裕的人,以目前這個情況來說,就是從隊上的主力戰將下手,也就是「有身價」的人。換言之,就算綁架了「沒有身價」的人,也不見得一定拿得到贖金。
早苗心想若嫌犯計畫綁架第三順位守門員的後藤由紀,那執意以她為對象的理由究竟為何。
反覆思考後,她總結出一個理由。
那就是海堀步和福元美穗兩人現在已經不在日本,先行一步前往美國為即將開始的比賽進行賽前訓練。
如此一來,留在日本的二十歲後藤由紀就成了第一順位的守門員。這樣的話,嫌犯以後藤由紀為目標就說得過去了。
雖然明知有點晚,但早苗還是決定打通電話到位於東京都內的女子足球隊辦公室。幸好辦公室裡還有人留守,表明身分後,對方回答說:
「大和撫子選手們分兩梯次,於明天和後天前往美國。我先將第一批從關西機場出發的名單給您。」
職員給的名單如下:

海堀步
福元美穗
近賀由香里
田中明日菜
宮間彩
鮫島彩
川澄奈穗美
大儀見優季
熊谷紗希
大野忍
高瀨愛實

「佐佐木則夫教練也在第一梯次的名單中。」
「第三名守門員後藤由紀不在第一梯次的名單中?」早苗問道。
「沒錯,她是第二梯次。後天從成田機場出發。」
「為什麼就只有後藤由紀一個人特別受邀參加明天的岡山縣縣民大會呢?」
「即將代表日本出賽的女子足球隊中,以INAC神戶所屬的選手最多,但岡山縣的湯鄉Belle也有宮間彩和福元美穗兩位接受徵召。現在好不容易多了第三位後藤由紀,岡山縣居民都相當高興。特別是後藤由紀,她生在岡山縣,長在岡山縣,是標準的在地人,所以當初是她本人強烈希望能夠加入湯鄉Belle隊。我想也是因為她後天才出發,才會因此受邀參加岡山縣縣民大會。」
辦公室職員向早苗這樣說明。
如此一來,早苗也總算理出個頭緒。
新秀守門員後藤由紀之所以受邀至明天的岡山縣縣民大會,是因為她是岡山縣至高的榮耀吧。
宮間和福元明天就先行前往美國,在行程上無法配合,只好找上岡山縣湯鄉Belle中岡山縣土生土長的代表選手後藤。「選手名鑑」的最後一頁中有一小張她的照片,有關她的介紹篇幅也非常小。雖然後藤在高中時代有極為傑出的表現,但在足球隊裡,她的存在就是福元的備胎。
畢竟她才二十歲,是個很年輕的選手,現下的際遇較難引起大家的共鳴。比起後藤由紀,早苗反而對『湯鄉Belle』這支足球隊比較感興趣。之前,曾在週刊上看過一篇報導,是有關「日本女子職業足球隊成立的心血歷程」。湯鄉隊的成軍也是披荊斬棘,歷經了千辛萬苦。它不是誕生於東京、大阪這種大都市,而是來自岡山縣的溫泉小鎮。
早苗在字典上查了一下Belle這個單字。

〈Belle在法文中指的是美人的意思。也用來意指晚宴、派對上最美麗的女人。〉
但是,話說回來,假設寄出隱含綁架預告信函的人就是嫌犯,他為什麼要特地寄信恐嚇明天即將於帝國飯店召開的岡山縣縣民大會?
這麼做的話只會使岡山縣縣民大會或是帝國飯店提高警覺意識。還是說嫌犯只是單純想要嚇嚇他們,但是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早苗絞盡腦汁拼命想,但就是沒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結論。想著想著就進入夢鄉了。
隔天一如往昔在早上八點前起床。
平常都吃完早餐,八點半出門上班,但今天只要在下午一點之前抵達帝國飯店就好。於是早苗決定邊看電視新聞,邊吃早餐,依舊是平時的簡單菜色——土司、牛奶配上蔬菜沙拉。
今天是日本女子足球隊前往美國的日子,或許電視新聞會有關於她們的報導。但實際上卻完全沒有。
早苗有些許失望,但也稍微鬆了口氣。

 

 

3

十一點過後,早苗喝了兩杯咖啡,提早解決午餐便出門去了。搭電車到有樂町,再步行前往帝國飯店。
今天的一樓大廳依然擠滿相約碰面的人群。大廳角落裡有塊告示牌,上面寫著「PM一:○○ 銀杏廳 岡山縣縣民大會」。
早苗以手機向本多課長報告自己抵達帝國飯店後,便往會場方向前進。
使用一樓大廳裡的電梯上二樓,長長的走廊上有好幾間宴會廳,岡山縣縣民大會的會場銀杏廳就位於二樓的最深處。
早苗在招待處遞上山中弘美的邀請函後進入會場。就如同本多課長所說,沒有受到任何刁難就順利進入會場。
在入口處,早苗從服務生手中接過一杯烏龍茶,畢竟是執行勤務,怕喝酒會誤了正事。
時間來到十二點五十二分左右,會場裡已經聚集二、三十人。這是一場猶如歐式自助餐的宴席,但現場並沒有擺設任何座椅。
早苗特地站在場邊,巡視著整個會場。
一到下午一點,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主任石黑信一郎上台致詞。
「本人與在場所有縣民衷心期盼我們岡山縣縣民大會能夠越來越興隆繁盛。去年我們岡山縣縣民大會所屬的三名岡山縣人接受文化廳等各省廳的表揚。第一位是在東京創業成功的四十二歲董事長;第二位是撰寫岡山縣歷史書籍的作家,去年出版的書還榮獲暢銷書排行榜的前幾名。而第三位則是日本女子足球隊的守門員,年僅二十歲的後藤由紀小姐。」
念到名的這三位依序站上舞台接受獻花,相機的閃光燈這時也此起彼落閃個不停。這三人被帶到最靠近舞台的餐桌前,來自縣民的祝福一個接著一個。
兩名男性表現得十分沉著,反觀二十歲的後藤由紀,有些緊張,也有些放不開。
但是在女子足球隊中,後藤由紀也算是格外引人注目的美女,所以會場中總是不斷有閃光燈圍繞著她。
聚集而來的賓客逐漸熱絡了起來,整個會場歡笑聲不斷。就只有早苗一個人站在會場邊,不吃任何東西的緊盯著後藤由紀。
身穿白襯衫、黑裙子的服務生來回穿梭於會場中,其中有一人走到早苗身邊說:
「再幫您拿杯飲料好嗎?」
大概是看到早苗手中的杯子已經空了。
「一杯烏龍茶,謝謝。」
早苗順手將空杯遞給對方,並轉身面向後藤由紀那一桌。只見一位看似雜誌記者的女性開始採訪她。
這時服務生端了一杯烏龍茶給早苗。
接受採訪中的後藤由紀看似想扶住桌面,不料卻突然蹲了下去,慢慢倒臥在地,就像頭暈昏過去一樣。女記者一臉擔心的不停呼喚。
早苗擔心的正想趨前時,一陣暈眩突然來襲。
眼前一片黑暗,雙腳不聽使喚。
(糟了!)
就在早苗心裡這麼想時,人也跟著不支倒地。

 

 

4

早苗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飯店的醫務室裡。急著想從床上起身,但暈眩的感覺持續還在,身體搖搖欲墜,站都站不起來。
護理師擔心的看著早苗說:
「妳沒事吧?不要勉強起身。」
「銀杏廳裡舉行的岡山縣縣民大會呢?」
早苗著急的追問護理師。
「岡山縣縣民大會早就結束了。」
護理師以極為鎮靜的語氣回答,這更令早苗萬分焦急。
「岡山縣縣民大會上有發生什麼意外事件嗎?」
「這個嘛……算是事件嗎?在妳被送到醫務室後,有另外一位年輕女性被救護車送去醫院。」
「知道那位女性的名字嗎?」
「那不是什麼意外事件。我想她應該是過於緊張,因貧血而昏倒。」
護理師這麼對早苗說。
「我想知道被救護車送去醫院的那位年輕女性的名字。」
早苗重覆同樣的問題。
看護理師還在思考,早苗耐不住性子的問:
「是不是後藤由紀小姐?」
光說這些話,早苗就已經筋疲力盡。
護理師有些為難,但還是走出醫務室幫早苗打探,沒一會兒護理師回來說:
「被送去醫院的女性確實就妳說的後藤由紀小姐。」
「那位女性當真被送去醫院了嗎?」
「這沒什麼好懷疑的吧?救護車來到飯店,那位女性被抬上車,當然就是送往醫院啊。」
護理師語帶不悅。
「那麼,有人陪她一起去醫院嗎?」
「畢竟她是在接受採訪時昏倒,應該是那個記者,那名女記者陪她一起去。」
護理師的口氣依然鎮靜。
「我的手機。」
早苗自言自語說著。
「我的手機在哪裡?我想打電話。」
護理師幫早苗拿來手機。
輸入密碼解鎖後,早苗本想聯絡本多課長,偏偏手指就是不聽使喚。
「不行。」
又是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
「妳喝的飲料中可能摻有類似強效安眠藥的藥物,所以妳現在全身無力,稍微休息一下就會好轉。在那之前,請先忍耐點。」
「既然如此,那麻煩護理師幫我打通電話。」
早苗懇求護理師。
護理師露出無奈的表情接過手機。
「要打給誰?」
「警視廳搜查一課,本多課長。」
早苗順便唸出電話號碼。
護理師小露驚訝神色,急急忙忙撥號後遞回給早苗。
「喂喂?是本多課長嗎?」
早苗對著電話說,但她也十分明白現在的自己說起話來不清不楚。
「是北條刑警嗎?妳說什麼,我聽不懂。給我講話講清楚點!」
本多課長在電話另一頭咆哮。
「非常抱歉!我的飲料好像被人放了類似強效安眠藥的東西,現在講起話來不清不楚。」
「是誰讓妳吃了安眠藥?」
「我想應該是會場中的某位服務生。不過,我沒事,我比較擔心的是後藤由紀。」
「後藤由紀她怎麼了?」
「她和我一樣昏倒在會場上,她被救護車送去醫院了。但我不確定她是否真的被送去醫院,請您盡快進行確認。」
轉動著發麻的舌頭,早苗盡力將話說清楚。

 

 

5

本多課長和早苗通完電話,隨即喚來十津川警部。
一看到十津川,本多立刻說:
「帝國飯店那裡多半是出事了。」
「是什麼事件嗎?」
「後藤由紀,二十歲,你知道這名女性嗎?」
「我聽過她的名字。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一名足球選手吧?」
「近來表現優異的女子足球選手之一,二十歲的守門員。」
「她怎麼了嗎?」
「她是岡山縣人,今天在帝國飯店有個岡山縣縣民大會,她受邀參加,但其實前天,縣民大會服務處的主任收到了一封『注意六月一日於帝國飯店召開的岡山縣縣民大會。保護會場中的年輕女性。』類似恐嚇信的信函。為了預防萬一,沒先跟你說一聲就私下讓北條早苗刑警前往帝國飯店。北條刑警被人下了強效安眠藥昏睡過去,而後藤由紀也因為昏倒被救護車送去醫院,但不曉得送到哪一家醫院了。」
「我明白了,現在立刻去查。」
十津川十萬火急帶著龜井刑警開車前往帝國飯店。
一到飯店,十津川先讓龜井去探視早苗,自己則去找飯店負責人。
「聽說岡山縣縣民大會在這飯店裡舉行,當時受邀參加的足球選手後藤由紀在會場上昏倒,被救護車送往醫院了吧?」
「沒錯。她在接受雜誌還是什麼的專訪時,突然昏倒了。我想說現在正值大和撫子選手最重要的時期,為了預防萬一便幫她叫了救護車。」
「那輛救護車到哪家醫院去了?」
「老實說,我們現在也正在確認。因為同時間昏倒的另外一名女性醒過來後非常擔心,剛剛就已經先請我們協助調查。」
負責人向十津川說明。
五、六分鐘後,有位年輕護理師走進來。
「基本上,市區內會收急診患者的醫院,我大致都問過了,但就是找不到載著後藤由紀小姐的那輛救護車去了哪裡。」
聽到這個答案,十津川沉下臉,心裡直覺這可能已經演變成一樁綁架案。
「你有看到救護車嗎?」
十津川詢問負責人。
「當然有,除了救護車,也與救護人員打過照面。」
「那輛救護車停在飯店正門嗎?」
「不,我們讓救護車開到飯店後門。兩名救護人員以擔架將患者抬上車。我因為擔心,也陪著他們一起走到救護車旁,而採訪後藤由紀小姐的那位雜誌記者也說她不放心,硬是跟著一起上救護車。不過,為什麼沒將她送到離飯店最近的醫院呢?」
「你有看見昏倒的後藤由紀小姐嗎?」
「雖然當時我不在會場裡,但我一接到通知,就立刻指示工作人員安排救護車。」
「然後呢?」
「然後我就趕去會場。」
「後藤由紀小姐當時的情況怎麼樣?」
「她失去意識,但脈搏和呼吸都沒有異常。年輕人常因為過度緊張而昏倒,無須太過擔心,但如同我先前所說,因為後藤小姐是大和撫子選手,為了預防萬一,我們還是決定叫救護車送她去醫院。」
「知道是哪個消防署派出來的救護車嗎?」
「知道。我們飯店常遇到這種狀況,所以我們都不經由119,而是直接聯絡丸之內消防署。平時只要一通電話,他們就馬上派車過來,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較平常多花了點時間才到這裡。」
負責人向十津川說明。
「是因為塞車嗎?」
「不,詳細原因不清楚。只是平常通過電話後五、六分鐘就會到,但今天卻過了二十幾分鐘才到。」
十津川打電話到丸之內消防署確認:
「帝國飯店是不是請你們派一輛救護車過來?」
「沒錯。」
「那輛救護車已經歸隊了嗎?」
「那輛救護車還沒歸隊,剛才試著聯絡他們,卻一直沒有回音。我們也正擔心是不是發生什麼意外。」
消防署的人這麼回答。
「那輛救護車上有幾個人?」
「兩名救護人員、一名司機,共三人。」
「打過電話給救護人員了嗎?」
「從剛才就一直試著打給他們,都沒有人接聽。」
「聽說那輛救護車比平時花更多時間才抵達帝國飯店?」
「是啊,飯店那邊打過電話來抱怨,說都已經過了十幾分鐘,怎麼救護車還不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最後,聽說救護車過了二十分鐘才抵達,但這樣的情況之前從未發生過,這是第一次。」

 

 

6

十津川在會客室裡瞭解事情發生經過,這時候北條早苗刑警在龜井的攙扶下走進來。
「我要她多休息,但她說有重要事情一定要向警部報告,硬是要起身來找您。」
「真的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失誤。」早苗道歉著說。
「妳有什麼事要向我報告?」
「想跟警部您報告有關今天的岡山縣縣民大會。」
「好,那盡量簡單說明。不過,報告完之後,妳必須再回醫務室休息,聽到了沒有?」
十津川的口氣十分強硬。
「聽到了。」早苗應聲後開始報告有關大會的情況。
「我是在縣民大會開始前七、八分鐘到達二樓銀杏廳會場,那時已經有二、三十人左右。下午一點大會開始,先由縣民大會服務處主任石黑信一郎先生上台致詞,他先預祝縣民大會能夠更加茁壯,再介紹去年榮獲各省廳表揚的三名岡山縣縣民。先是岡山縣出生,在東京創業有成的兩位中年男性,再介紹後藤由紀。後藤由紀年輕貌美,又是表現傑出的大和撫子,她獲得的掌聲如雷貫耳,相機的閃光燈也閃個不停。之後,有位看似雜誌記者的女性開始採訪她。雖然是不特別設置座椅的歐式自助餐會,但受表揚的三人被安排坐在最前面那一桌。」
「那時候妳人在哪裡?」
「和她同坐一桌的話,怕行動受限,我便在場邊觀察後藤由紀及接近她身邊的所有人。期間我手上的烏龍茶喝完了,有位看似會場服務生的女性又遞了一杯給我。這段期間我也是一直緊盯著後藤由紀。就在這時候,接受採訪中的她突然手撐著桌緣昏倒在地。我看事情不對勁,正想衝過去時,一陣暈眩來襲。我全身無力,之後就昏過去了。我太粗心大意了,真的很抱歉。」
早苗一再道歉。
「我清楚了。請妳依剛才的約定,回醫務室裡休息。」
十津川再次叮嚀。

 

 

7

龜井送北條早苗刑警回醫務室休息後,再次來到會客室。
「警部,情況看來有點糟。」
「嗯,是很糟。我剛打電話給警視廳的指揮中心,將有問題的救護車車牌號碼告訴他們,要他們發現這輛救護車後,立即攔下來並通知我們。」
「警部也認為那個訪問後藤由紀的雜誌記者很可疑嗎?」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她是最可疑的人。或許打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綁架後藤由紀才刻意接近她。採訪中偷偷將強效安眠藥放進飲料裡,之後再假裝擔心昏倒的她,陪她一起搭上救護車,將她帶走。這是現在唯一的可能性。」

 

 

8

這時候,十津川接了一通來自指揮中心的電話。
「找到那輛出問題的救護車了,停在東京車站八重洲出口的地下停車場。」
「也找到患者和救護人員了嗎?」
「沒發現患者後藤由紀小姐,救護人員全昏睡在救護車上。應該也是喝下強效安眠藥的關係。」
「那麼,救護車上應該還有另外一名女性雜誌記者,有發現她的蹤影嗎?」
「沒有,沒有符合你描述的那名女性。昏睡在救護車上的只有兩名救護人員和一名司機,三人都是男性,沒有女性。」
「我現在就派鑑識科人員過去採證,請讓救護車保持原狀。」
十津川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

 

 

9

看來這是一樁有計畫的綁架案。
搜查總部設在丸之內警察署,由十津川負責指揮與調度。
岡山縣縣民大會在下午三點半結束,現在早已過了三個多鐘頭,外面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在十津川的指示下,西本刑警與日下刑警前往岡山縣縣民大會服務處,聽取石黑信一郎主任的說法。
六十歲的石黑似乎還沒發現出事了,一聽到刑警這麼說,神情驟然大變。
「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後藤由紀小姐昏倒,叫救護車送去醫院,這我知道,但因為沒再發生其他問題,今年的縣民大會就在一片熱鬧聲中結束,之後大家就各自解散。後藤由紀小姐真的被綁架了嗎?」
「不,還不能確定就是綁架。」西本回答。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如同剛才所說,因為有可能是綁架,目前警方已經出動進行搜索,但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後藤由紀至今仍下落不明。」
「她不是被救護車送去醫院了嗎?」
「後藤由紀小姐搭乘的那輛救護車,已經在東京車站地下停車場找到了,但是她不在車內。二名救護人員及司機可能被施打強效安眠藥,昏倒在救護車裡。另外,我們想請教一下石黑先生,聽說後藤由紀小姐是在接受一名女性雜誌記者採訪時昏倒的,您對那名記者有任何印象嗎?任何小細節都沒有關係。」
「那名記者在招待處亮出名片和記者證,所以我們就很安心的讓由紀小姐接受她的採訪。」
「那張名片還在嗎?」
「在。應該在我秘書那裡。」
石黑說完立刻打內線給秘書。
秘書隨即拿來那張有問題的名片。
名片上寫著雜誌書名「JAPAN SPORT」及「編輯部 田中惠美子」,這本雜誌確有其書,年輕的西本曾經買過、讀過。
西本試著打電話到「JAPAN SPORT」雜誌社,雖然已經晚上九點多,幸好還有值班人員。
西本向雜誌社員工確認是否真有田中惠美子這個人。
「我們雜誌社確實有位女性記者叫做田中惠美子,但她今天請假。」
「田中惠美子是個怎麼樣的女性?」
「年約四十五歲,是雜誌社裡的資深記者。」
「那麼,那位記者今天是否前往帝國飯店的岡山縣縣民大會進行採訪?」
「不,就如我剛才所說,她今天休假,應該一整天都在家才對,沒去什麼帝國飯店採訪。」
雜誌社的員工如此回答。
會場上的女記者是個冒牌貨。
西本當場打電話向搜查總部的十津川報告:
「前去縣民大會的女記者,很明顯就是個冒牌貨。」
「果真如此。」
十津川只回了這句話。
西本掛上電話後,又再次致電JAPAN SPORT。
「請問你們雜誌社曾經採訪過大和撫子選手嗎?」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不過,大和撫子相當有名,我們當然採訪過好幾次。」
「採訪的時候,那位田中惠美子小姐也一同前往嗎?」
「對,她去了好幾次。畢竟大和撫子選手都是年輕女性,如果是女性記者前往採訪,對方應該比較願意暢所欲言。所以,我們讓田中惠美子去採訪大和撫子較為私人的部分,也因此惹得佐佐木教練不高興。」
另一方面,三田村和片山兩名刑警前往丸之內消防署,向已經歸隊的兩名救護人員及司機瞭解整起事件的經過。
其中一名救護人員說:「一接到帝國飯店的電話,我們立即駕駛救護車前往。」
「我們聽說平常大概五、六分鐘就會到,今天卻花了二十幾分鐘,這是真的嗎?」
「是這樣沒錯。」
「理由是什麼?」
「我們被車撞了。對向有一輛廂型車,很明顯的是故意來撞我們。因為不是容易發生車禍的路段,多花了點時間解決。」
「原來如此。」
「後來,我們以擔架將昏倒在飯店的那名女性抬上救護車,突然有位女性雜誌記者表示患者是在接受她採訪的途中昏倒,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執意陪同患者一起去醫院。」
「在那之後發生什麼事?」
「我們預定開往月島的K醫院,就在快抵達時,又被車撞了。同樣是一輛黑色廂型車。」
另外一位救護人員氣憤的說。
「然後又發生什麼事?」
「突然有三個男人衝進救護車,其中二人掏出手槍威脅我們。先是拿槍敲打我們,又幫我們施打什麼,後來一陣睡意來襲就昏過去了。他們好像直接將車開到東京車站的地下停車場,當我們清醒時,患者後藤由紀小姐及陪她一起的女記者早已不見蹤影。我想他們應該就是在那時候帶走後藤由紀小姐。」
「攻擊你們的那三個人,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
「這個……他們三人都戴著大口罩、太陽眼鏡,還有毛帽,根本看不出什麼模樣。雖然直覺三人都是男性,但也無法確定是否有女性。」
依據救護人員的說法,現在也只能推測後藤由紀與自稱雜誌記者的女性被那輛黑色廂型車帶走了。
(這擺明了就是有計畫的綁架案。)
十津川在自己的隨身筆記上這樣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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